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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时间,五分钟后是第二节课,学生正慌张地从自行车上下来,乌央乌央涌进大楼。人群中有个高大的背影,浅苍灰色西装衬着宽肩窄腰,十分扎眼。他走得比周围慢些,学生从他身旁飞奔而过,灰色背影在人群中分出楚河汉界。
闻笛远远看着,心中泛出酸楚和悸动。
他想起这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图书馆没有位子,他去三教的空教室给导师赶材料。换季容易感冒,闻笛也中了招,带着口罩挡咳嗽,打了两个字就昏昏沉沉,趴桌上睡着了。
心里有事,睡了也是浅眠。意识像逐潮的浪花,晃晃悠悠,时起时落。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地,周围安静下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在大部分学科中,人类探索到的充其量是对理想的无限接近,总是随着时间改变。一代人会推翻另一代人的成果,这一代人建立起来的学科大厦,又会被下一代人推倒。只有数学,是每代人在旧的结构上,增加一段新的故事。”
闻笛睁开了眼睛,抬起头。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坐满了学生。他们专注地看向前方。
闻笛把目光转向讲台,看到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作为教授,他看起来出奇的年轻。鼻梁很高,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另一边脸大半落在阴影里。下颌线条凌厉,穿着西装也能看出鼓囊囊的胸肌,不像数学家,更像是拳击手。
但他的声音沉稳、顿挫有力,带着文人的儒雅。“希望大家能在这门课上,感受到这种恒定不变的力量。”
闻笛看着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公式。白衬衫挽到胳膊肘,露出上臂坚实的肌肉。手指骨节分明,握紧粉笔时,手背的青筋凸起一道弧线。
他的讲课风格和穿衣风格一样,利落、精炼。闻笛听了一节课天书,竟然不觉得乏味。
听着台上人沉稳的音调,看着台上人深邃的眉眼,闻笛那颗沉寂已久的恋爱脑,死灰复燃了。
自此之后,每次绕道三教,他总会驻足遥望一会儿。如果有空,他就戴上口罩,潜入数学系,悄悄在后排听课。
然而迄今为止,他也就过个眼瘾,连句话都没和人家说上。他的心脏已经狂跳了好几周,教授还没正眼瞧过他呢。
念及此处,闻笛的内心更加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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