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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父亲的手机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是老家大伯打来的。明汐听到了几个词:去世、今天......
明汐的筷子悬在半空,一颗米粒从碗边滑落,无声地掉在桌布上。父亲接电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什么时候的事?”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汐看见他握手机的手在颤抖。
母亲的手停在盛粥的勺子上,一滴一滴落回碗里。电视里的yi情通报还在继续,主持人平静地播报着新增死亡病例的数字,背景音里混着父亲压抑的抽气声。
“才28岁啊......”父亲突然哽咽了,这个在明汐记忆里从未掉过泪的钢铁汉子,此刻佝偻着背,额头抵在冰冷的餐桌边缘,“说是前天发烧,以为是感冒......今早发现时,人都......”
电话那头传来大伯撕心裂肺的哭声,混着方言的只言片语透过扬声器炸开:“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殡仪馆说现在不能办仪式......直接火化......”
明汐的堂姐,那个勤劳善良朴实的堂姐,去年春节还笑着说要攒钱带大伯去旅游的堂姐,就这样变成了一串冰冷的数字。明汐突然想起前天整理的那份名单,那些她亲手登记过的求助信息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故事正在发生?
母亲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明汐低头看着溅在拖鞋上的汤汁,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父亲挂断电话后,三个人在餐桌前沉默地坐着。电视里开始播放防疫宣传片,欢快的音乐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穿着防护服的卡通人物比着爱心,字幕滚动着“隔离病毒不隔离爱”。
“她上个月还发朋友圈......”明汐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说要来我的大学看我......”
父亲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阳台上,背影在夜色中微微发抖。
阳台传来父亲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野兽。明汐走到书桌前,翻开大学时就写日记的笔记本。在最新的一页上,她颤抖着写下:“2020年3月2日,堂姐因新冠fei炎去世。”墨水被泪水晕开,字迹模糊得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远处医院的灯光依然明亮,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明汐摸出抽屉里那包珍藏的N95口罩——那是堂姐年前寄来的,附着的便签上还画着笑脸:“保护好自己。等你开学了,姐也想去看看你的学校。”
手机又响了。是社区主任在群里发消息:“感谢大家这几天的辛勤付出,我们的努力是有回报的,目前为止,咱们小区没有出现一个病例。”后面跟着三个点赞的表情包。
明汐看着那个跳跃的表情包,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来。在这个被yi情撕裂的春天里,有人永远留在了寒冬,而有人还将继续前行——带着伤痕,带着记忆,带着再也无法兑现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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