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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夏天,三伏天里,身材高大一脸消瘦的刘汉堂,正焦急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院子并不大,只有三间土房,刘汉堂穿着一件,补了几处补丁的麻布汗衫,蓝色的粗布裤早已被洗的泛白,像是旧窗纸一样,一捅就能破。裤子也皱巴巴湿漉漉,沾着黄土,挽到他的半截腿上。他一会扒着透风漏气的窗户上,朝屋里东张西望,一会又背着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不是。
屋子里面叫苦连天,站在外面的刘汉堂,也唉声叹气。不得不掏出旱烟锅子,从烟袋里挤出,些许粗糙的烟叶,粗糙的手指,用力压了压烟锅子,又掏出火柴点燃,蹲在房檐下,吧嗒吧嗒吸几口,发黄的烟嘴,吐出阵阵的浓烟。
刘汉堂的媳妇韩氏,正在屋子里临盆,这是她生的第二胎。第一胎生的顺顺利利,如今已经四岁了,但生第一胎的时候,韩氏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根,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是时不时的心慌干咳。
生这第二胎难产,从早上就开始生,羊水早就破了,骨缝也开了,一连生了半天,孩子却迟迟不肯落地,连村里的接生婆都慌了,没见过这样难产的。
韩氏的几个妯娌嫂子们,也在屋子里帮弟媳妇接生。有的点着灶台烧热水,有的端着脸盆送热水,大家进进出出,忙忙叨叨。可这个孩子,就是不肯从娘胎里出来,天气的炎热,加之在屋子里烧火烧水,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尤其是韩氏,剧烈的疼痛,加上心急如焚,韩氏早已汗如雨下。汗水沿着她的额头和身体,不断渗出,伴随着热气,早已浸湿了炕上的旧被褥,屋子里的妇女们继续叫喊着:“用力啊,他婶子,再使把劲。”
韩氏大声叫喊着,撕心裂肺的喊着:“这个兔崽子,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他要这样折磨我啊?还不赶紧出来,怎么就这么不愿意,来到这个世上呢?我这是欠他的,欠他的吗?”
韩氏的叫喊声,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剐刘汉堂的心,他抬起脚,将烟锅子,朝着薄薄的鞋底子,磕了磕,又趴到窗户上:“孩他娘,好好的,等生下来,我非替你揍这个兔崽子。”
屋子里的妯娌们,也随声附和:“再使点劲,这个小崽子,早就看清了这世道,是不愿意来这世上吃苦啊。可别再为难你娘了,赶紧出来吧。”
四岁大的大儿子刘文店,光着屁股,急匆匆的从外面跑到院子,一头撞在了刘汉堂腿上:“爹,我二大娘说我娘难产,难产会死人,爹,难产是什么?是给我生小弟弟吗?”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刘汉堂没好气的,将大儿子扒拉到一边,小文店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一只鞋从脚上甩出,这是他二娘家的堂哥,刘文焕穿小的鞋子。他现在穿上,还稍微有些大,但也比没鞋,光着脚满地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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