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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从中抽出一张泛黄的黑桃K扑克牌,用磁铁钉在白板中心,随即抽出记号笔在其周围画了左右两道箭头。左边箭头指向恭州禁毒总队,随即又分出另一道箭头写上:胡伟胜。
右边箭头指向一个问号,问号下又分出左右,分别写的是范正元,以及江阳县。
他在每根箭头边补上零碎的关键信息,然后退后半步审视这张白板,半晌后再次提笔在空白处写上了两个并排的词组:
绑架行刑
他将“行刑”指向黑桃K,“绑架”则迟疑几秒,指向问号。
套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床铺、衣柜等大部分空间隐没在阴影里,只有眼前这方寸之地笼罩着暖橙色的光晕。江停拿笔的那只手撑在唇边,下意识地咬着大拇指甲,目光从桌面上那摊写着密密麻麻笔记和一张张熟悉的警察人像照片上扫过。
无数零碎线索从眼前闪现出飘忽的光影,最终定格在了某个遥远不清晰的细节上。
——一个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
马翔说:“瓶身指纹和瓶口DNA的指向是一致的,都只有申晓奇碰过它……”
这个水瓶之所以出现在现场,到底是失误没带走还是故意被丢下,这点暂时还无法探知。但水瓶本身暴露出了一个敏感又微妙的暗示,足以让江停抓住某个至关重要的疑点——为什么往事重演对“那个人”来说这么重要?
一个人反复去剧院观赏某场演出,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演出内容,心理上有触动或有共鸣。
但如果他从观众席走进后台,亲自编剧、反复诱导,甚至强迫演员一遍遍重新演绎自己的剧本,那么只能说明:他对原来的剧本不满。
他不满,但他又不能穿回过去涂改已然落幕的情节,那种遗憾和不甘随着时光推移,渐渐发酵成偏执,最终发展成了今天残忍诡谲的连环绑架。
江停眯起了眼睛。
最可怕的犯罪分子并不是天生反社会、复仇型杀人狂或高智商专业人士,而是明知自己精神极度扭曲,又能很好地控制和享受这一点,从而发挥出极高犯罪天赋的人。这种人通常有点类似心理学上对冷血精神病患者的描述,在缺乏正常情绪感受能力的同时,又极其擅长于“模仿”情绪和利用他人的感情;因此,虽然他们大部分情感表现都并非发自内心,但也往往很难识破其虚伪性,同时又避免了正常人因为具有感情而产生的种种心理弱点。
黑桃K就属于这方面的典型,甚至因为得天独厚的成长环境,而更加冷酷和难以对付。
江停唇角突然浮现出微许冰冷的弧度。
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因为身体和精神双重状态极差,心理难以调节,曾有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付黑桃K了的念头。但这个空矿泉水瓶的出现,似乎又让他从绝境中窥得了一丝可趁之机。
——那个人对血腥刑惩的追求,暴露出了一种强烈、偏执的感情,而感情这种东西必然会让人产生心理弱点。
也就是说,对手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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