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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万帝的心蓦然柔软下来。他低头亲了亲明德的额角,汗津津的,温度很凉,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怕什么呢,他想。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又无比警惕的观察着我,就好像一头幼兽害怕的观察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而且还不时的伸出爪子来企图挠一下、撩拨一下,其实根本无关痛痒,然而好像这样就给他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但是每当我稍微作出反应的时候,这人就立刻炸了毛一样没命的到处逃窜,甚至慌不择路的把自己狠狠撞伤。
其实换了任何其他人要是这么得宠,都早就飞扬跋扈到天上去了。只有这个小东西,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紧缩在小小的拐角里,恨不得你永远都不理他、不去注意他才好。
乾万帝抱得手重了一些,明德皱起眉,无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冻着了一样紧紧缩了起来。乾万帝感觉到他有点发烧,直觉上他绝对不应该再去春闱了。
但是如果不让他去,他醒来以后会怎么样?
会哭,会闹,这都不要紧。就怕他脑子转不过来,以前是炸了毛撞墙上了就晕乎的倒下了,这次会一下一下活活把自己撞死。
凌晨的天光从高高的窗棂间迤逦而来,淡薄的铺在春满宫厚厚的暗色的地毯上。初春料峭时寒凉的空气夹杂着水汽,从远处淡蓝色的宫殿重重的阴影中弥漫开来,仿佛要把人整个都冻起来一样。
乾万帝站在宫殿大门外走廊的明昧阴影里,慢慢的跪下来,把怀里的人放到软轿厚厚的银鼠垫子上。
张阔低声问:"皇上……?"
"把他送到皇后那里去,"乾万帝说,"皇后知道怎么照顾他,她会想办法偷偷把他送到考场上去的。"
"可是皇上——"
"皇后问起来,就说朕不知道。"
乾万帝一直看着软轿缓缓的离开,前边已经有人飞速的去禀报,请求皇后起来了。
头顶祖训、长跪不起……
乾万帝冰冷的微笑起来。
已经当了恶人,又装什么无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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