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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黑观音和蔼地询问。
人群中突然喧哗起来,大悲殿废墟进入不少脸上涂着油彩的男人。这些人扛着灵火铳,大摇大摆走进来,神情不善。僧侣们龇牙弓背,成戒备状态。一个黑发黑眸的男人缓步走进废墟,他是唯一一个脸上没有涂油彩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带火铳的人。一身纯黑色的外袍光华流转,恍有月光溅跃其上。
只要在黑街住上一段时日,便会知道这是黑街最不好惹的帮派——极乐坊。他们没有信仰,更无规矩,及时行乐是他们唯一的信条。
韩野一边拍掌一边笑,声调里带着嘲讽:“桑持玉,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黑观音并不理他,只问桑持玉:“公子要寻何人,尽管问来。”
“不用了,他已经来了。”桑持玉的目光落在韩野身上。
韩野在千手观音像下站定,与桑持玉遥遥相对而立。韩野率先开口:“你们秘宗的人一向视我们为垃圾、毒虫,上回你们的人进黑街,统统带着钢铁面罩,说我们这儿的空气有毒,只要呼吸一口就会皮肉生疮。既然桑公子大驾光临,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个金子打的。”
他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丢,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滚到桑持玉脚边,却不是什么面罩,而是个口笼子。
桑持玉望着他,面无表情。
韩野笑得不怀好意,“不戴戴看么?我对你们秘宗的人向来以礼相待。你好像不信?来啊,让桑公子看看他的同僚。”
他拍了拍掌,身后极乐坊的下属用金锁链拴来一个爬行的人。那人戴着和桑持玉脚边物事一模一样的金口笼,四肢着地,狗一样爬过来。只要他稍稍抬起身,后方立时有人鞭打他的后背。他的背部已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桑持玉认得这个人,鹰扬卫百户李蒙,秘术是瞬影移形,在秘宗他们同属一个官署,经常见面。
李蒙也看到了桑持玉,登时热泪盈眶,口齿不清地喊:“救我!”
韩野抬抬手,极乐坊的人松了锁链。李蒙连滚带爬,拖着叮当作响的锁链跑向桑持玉,死死扒着他的腿不松手。韩野阴沉地笑,“黑观音,你太过天真。桑持玉岂会对同僚下手?你难道指望将来大悲殿同昆仑对垒的时候,他出手对付昆仑么?我看你还是想想他会不会顾念往日旧情,对你们恩将仇报吧。”
黑观音摇头笑,“我信桑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大悲殿报予公子善意,公子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愚蠢至极。”韩野冷下脸。
话刚说完,身后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周遭的人统统倒吸了一口凉气儿。韩野皱起眉,他看见这些人惊诧的眼神,心中生疑,回眸眺望,正见桑持玉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插入李蒙的眼眶。那个把桑持玉当成救命稻草的男人像失了水的鱼一样剧烈颤抖,血越涌越多,蛇一样蜿蜒着遍布他的脸庞,他渐渐失力,归于静止。
桑持玉将手指抽出来,离开男人眼眶的刹那间,所有冰蓝色的经络收回指尖,无人发觉他手指的异样。他转过脸,没有情绪的眼眸对上惊讶的韩野。韩野这才发现,桑持玉变了,他再也不是往日那个扶危济世的大掌宗首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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