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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医堂坐落在燕巢巷,宅院木质的部分大多在三年前的那场火里烧没了,现如今只余留下最西边的半间厢房,能挡点偏风斜雨,堪不了大用,不宜呆人,倒是能藏鬼。
江家未及弱冠的儿子江世宁,就这么在自家宅院里,活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他从墙缝滑进宅院后,又耽误了一小会儿工夫,嘴巴却没闲着——
“门和厢房隔着东海么?”那清朗声音又憋不住了。
江世宁自己张口说完,顶着一副痨病脸向天翻了个白眼,沉默片刻后,用低哑的声音接话道:“人是进来了,食盒卡在墙外边呢。”
他嗤了一声,自语道:“佩服。”
片刻后又换了声音道:“过奖。”
江世宁:“……”
从月光下发青的脸色来看,他约莫是不想再张口了。
厢房摇摇欲坠的三面墙被烟火熏得漆黑,朝北的窗户只剩了一个窟窿眼儿,冬月里五更天还未现晨光,只有一抹弯月影子,在厢房一角漏了点不咸不淡的光。那个坐在窗窟窿边的人,就这么半身落在冷冷淡淡的月光下,另半身藏在了黑暗里。
他穿着一身沉融于夜色的黑衣,挺直漂亮的眉骨下压着两抹阴影,漆黑的眼珠映透出一点微光,单凭轮廓也能看出这人有副好皮相……只是他月色下的半张脸过于苍白,支着下颔的手腕骨又格外突出,便透出了一股浓重的病态来。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病——他站不起来,也走不了路。
至于病由?那真是鬼都不知道。他在江宅逗留了四日,除了姓薛名闲,江世宁对他概无所知。
“求你换个姿势吧,坐没坐相,歪斜久了当心上半身也瘫。”江世宁一进厢房,便把满满当当的食盒塞进了薛闲怀里。他生前少说也读了十大几年圣贤书,一看见薛闲这副懒散模样就眼珠子疼。
“歪斜两下就能瘫,当我是你?”江世宁刚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就又张嘴用清朗些的声音怼了自己一句。
“……”江大书生彻底不乐意了,他一脸崩溃地转头冲薛闲道:“我都进门了,祖宗你有话能自己说么?”
薛闲掀开了食盒盖,眯着眼嗅了嗅热食的香气,终于懒懒地亲自开了口:“行吧,看在肉的份上我受点累。你来一块么?”
江世宁没好气道:“你烧成灰给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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