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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铮一咬牙,又扫道士双腿,不料黑脸道士将碗中酒一饮而光,右手一挥,酒碗劈面掷来。韩铮慌忙左闪,不防道士右脚忽起,他的胸口好似凑到脚尖,横着飞了出去,狂喷鲜血,昏死在地。
罗松一个箭步抢上,扶住韩铮,瞪着道士说:“好腿法!”黑脸道士笑嘻嘻地说:“姓罗的,你给道爷磕上三个响头,今天就算了,要么道爷这一脚下去……”足下微顿,地上青砖龟裂,“叫你变做一块货真价实的‘罗断石’。”
罗松打量他一眼,冷笑道:“姓罗的再碎,也是块石头。足下再整,也是一坨狗屎。”众人哄笑出声。黑脸道士的脸上青气一闪,一矮身,冲罗松当胸一拳。
罗松转身让过,一把扣中道士手腕,道士手臂一抡,他已到了空中。黑脸道士叫声:“师兄,接住了!”挥手一掷,白脸道士起身,伸手将罗松轻轻接住,笑说:“师弟,咱们争个彩头,把这厮抛出去,没抢到的,这顿饭算谁做东。”黑脸道士笑道:“好彩头。”白脸的一扬手,罗松向店外飞去。二个道士存心卖弄,如飞掠出。不料眼前一花,前方多了一人,将罗松轻轻接住。
黑脸道士认出是那携带妻儿的怯懦男子,错愕间右脚一紧,被人勾了一下。他正当狂奔,慌乱中右足后抬,左足前探,想要稳住身子,谁想那只脚顺势一挑,用劲十分巧妙,挑得他头上脚下,直摔出去。
黑脸道士头没触地,双手一撑,跳了起来,一张脸黑里透紫,左顾右盼,两眼喷火。忽听一个稚嫩嗓音嘻嘻笑道:“妈!地上有骨头吗?”转眼望去,说话的是美妇怀里那个小童。美妇笑道:“萧儿,你睁眼说瞎话,地上哪来的骨头?”
小童道:“没有骨头,这个黑道长趴在地上干吗?”厅中一静,哄堂大笑。那美妇抚着男孩的头顶,笑眯眯地道:“萧儿,你就是好奇。道长是出家人,只吃素,啃不来骨头的。”小童道:“妈你不早说,我还当它和阿黑一样呢!”旁人忍不住凑趣:“阿黑是谁呀?”
小童笑嘻嘻地道:“阿黑是我家的大黑狗,和这个道长生得一样黑。”众人对黑脸道士十分厌恶,一听这话,笑得前俯后合。道士喉间咯的一声,扑向那对母子。美妇却笑眯眯看着儿子,好似全无所觉。中年男子一皱眉,放下罗松,抢前一步,随便一伸手,就扣住了黑脸道士的手腕。
黑脸道士右腕被扣,吃了一惊,慌忙抬脚飞踢,不料他才一抬脚,那男子又踏中了他的脚背。道士想抬左脚,忽觉一道暖流从那男子的手心传了过来,一时如浴春风,懒洋洋的再无半分气力。
白面道士蹿上前来,双掌悄没声息地拍那男子的后心。男子一闪身,与黑脸道士换了位置。白面道士只怕伤了师弟,掌力急收,这时一股热流由黑脸的后心汹涌而来,他筋酸骨软,扑扑两声,与师弟双双跪在男子面前。
美妇“啊哟”一声,笑道:“二位道长多礼了,不怕折杀我们当家的么?”二道羞愤难当,苦于经脉被制,口不能言,唯有瞪眼怒视。男子看了妻子一眼,叹一口气,撤掌放开二道。二道挣扎欲起,可那男子的内力经久不绝,二人四肢酸软,说什么也站不起来。
白脸道士闭目运气,突然沉喝一声,挣了起来,眸子一转,盯着童儿冷笑:“小鬼,我师弟招惹这姓罗的,可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绊他一跤?”众人闻言诧异,方才双方交手奇快,大家原本都没看清,只道美妇暗施手脚,绊了黑脸道士,不料出手的是这个童子。
小童一吐舌头,笑道:“你不要冤枉好人,我一个小孩子,怎么绊得倒他?”众人皆觉有理,纷纷附和:“对啊,你堂堂七尺汉子,怎能诬蔑一个小孩子?”白脸道士怒视小童,面皮由白变青,由青变黑。
中年男子双眉一挑,忽道:“萧儿!做了便做了,不许撒谎!”小童撅起嘴,白他一眼,对白脸道士说:“没错,黑脸的是没招惹我,但你却对我妈乱瞅,惹得我妈不高兴。”
白脸道士一呆,美妇却眉花眼笑,将儿子搂紧,心中欢喜无限:“就你眼贼,看出妈的心意,专门替妈出气。”斜瞅了男子一眼,又想,“梁文靖这个呆子,竟让我生出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儿子。还好这儿子像我,只会欺负人,决不会被别人欺负。”想到这儿,不觉握住儿子的小手,心中轻轻一叹:“日子过得好快,萧儿都十岁啦!”
这对夫妇正是梁文靖与萧玉翎。合州一役后,二人买船东下,过了数月时光,来到庐山胜境。小夫妻登岸游玩,只觉山光水色,览之不尽。这时萧玉翎已有两月身孕,腰身渐粗,梁文靖自忖再不能如此漂泊,便在庐山脚下一个名叫“白水湾”的村子住下来。
八月后,玉翎诞子,谁料竟是难产,任她武功高强,也被折腾了个半死。好容易孩子落地,不哭不闹,一味闭眼傻笑。玉翎生育虽苦,但瞧儿子笑得开心,痛苦也去了大半,搂着婴孩,无比怜惜。
梁文靖初为人父,心中恍然若梦,喜乐无垠,引经据典,想给儿子起个好名儿。但常言道“求全则毁”,他越是冥思苦想,越想不出合意的姓名。萧玉翎听他唠叨,大觉心烦,将夫妻二人姓氏各取一字,给儿子定名为梁萧。梁文靖虽觉这个名字讨巧,但兼顾夫妻二人,也可谓皆大欢喜。
韶华倏忽,便如白水湾的溪水,淌过小梁萧的家门。在夫妇俩的呵护下,梁萧逐渐长大,这孩子虽然聪明,但也顽皮已极,追猫逐狗,捉弄鸡鸭。惹得四邻怨声载道,梁文靖欲要管教,奈何萧玉翎对儿子溺爱有加,他脾性柔顺,拗不过妻子,每每叹气作罢。
瞧得儿子越发顽皮,梁文靖便想教他读书,寻思这孩子倘能知书达理,说不准会收敛一些;但萧玉翎却想的不同,她有蒙古血统,骨子里崇尚武力,只想儿子武功好,打得过人,便不会受欺负,是以从梁萧四岁起,便教他武功。不想梁萧也有些天分,无论什么招式都上手极快,从不会练第三遍,直让萧玉翎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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