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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千绝冷冷道:“正合我意。”意字未落,公羊羽大袖飘飘,软剑刺到他的面门。萧千绝身形摇晃,双掌忽刀忽剑,忽枪忽戟,一瞬间变了七八种招式,挡住公羊羽狂风般一轮剑刺。公羊羽杀到兴起,纵声长啸,剑若风吹落花,月照流水,出乎性情,任乎自然。
萧千绝眼见徒手难以抵敌,自袖间取出芦管。他的“天物刃”本是内劲,要旨在于“天下万物皆为我刃”。运之拳掌,血肉化为刀剑,运之纸页草茎,也如钢刀铁棍,无坚不摧。他将芦管拈在指间,“刷刷刷”凌空刺出。五寸长的一段细管,气势却不弱于天下任何兵刃。
四大高手捉对儿厮杀,梁萧瞧得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看过九如、贺陀罗一对,又错过公羊羽与萧千绝;专注后者,又错过前者。
斗了一会儿,贺陀罗闪避之际,忽见公羊羽背对自己,心生毒念,抽冷子避开九如,一挥般若锋,偷袭公羊羽。公羊羽反剑挡住,转身凌厉还击。
萧千绝不愿与贺陀罗联手,略一迟疑,忽听九如笑道:“萧老怪,三十年不见,和尚还当你死了呢!”说着挥棒打来。萧千绝举芦管挑开来棒,还了一掌,冷冷道:“老和尚能活到今天,才叫奇了怪了。”九如哈哈大笑,乌木棒横批竖打,左挑右刺,与萧千绝以攻对攻,各不相让。
斗不多时,萧千绝一转身,又对上贺陀罗,九如则与公羊羽交手。这四人当年均曾会过,多年不见,都想瞧瞧对方进境,是以频换对手,捉对儿厮杀。梁萧看得入神,心中猜想四人谁更厉害。忽听九如笑道:“老穷酸,你和萧老怪、贺臭蛇不同。和尚本来不想教训你,可你绰号不对,犯了和尚的忌讳!”
公羊羽皱眉道:“什么绰号?”九如笑道:“有人叫你天下第一剑,剑字也罢了,‘天下第一’这四字,大大犯了和尚的忌讳。”公羊羽呸道:“胡吹大气,难道你是天下第一?”九如翘起左手拇指,嘻嘻笑道:“老穷酸果然是读书人,见识不凡,和尚不但天下第一,天上也是第一。”
公羊羽见他摇头晃脑,又好气又好笑,骂道:“无怪和尚叫做秃驴,脸皮之厚,胜过驴皮。”他得九如解围,心中感激,始终留手。这时被九如一激,起了好胜念头,放开手脚,径取攻势。两人兵刃颜色相近,缠在一处,凝滞处如黑蛇绕枝,矫健处似乌龙乘云。九如斗得兴起,连呼痛快。
正自大呼小叫,忽听山外一个声音叫道:“老秃驴,是你吗?”声如巨雷,震得群山皆响。九如神色一变,脱口骂道:“是你爷爷。”那人哈哈大笑:“老秃驴,来来来,咱们再斗三百回合。”九如脸色难看,骂道:“屁!和尚另有要事,不陪你胡闹了。”忽将公羊羽晾在一边,呼的一棒,向贺陀罗头顶落下。
贺陀罗较之三人略逊半分,单打独斗或能撑到五百招上下,这时走马换将,变数百出,不觉有些忙乱。忽地遭袭,首尾难顾,被九如刷刷两棒,逼得后退不迭。忽听九如炸雷般一声“着”,一棒飞来,正中左肩。贺陀罗痛彻骨髓,转身就逃。
九如紧追不舍。两人一逃一追,上了一座山梁,忽地一条人影平空闪出,截住九如笑道:“老秃驴,别走!”拳打脚踢,招式精妙,以九如之能,也只有止步对敌。
公羊羽、萧千绝无不惊讶。他二人深知和尚厉害,不想来人赤手空拳,却逼得九如团团乱转。再瞧那人武功,以二人的见识,也看不出他的来历。
两人疾如星火斗了二十余合。九如一棒逼退来人,一纵身跃过山梁。那人怪叫:“哪里走……”一个筋斗翻过山梁,飞赶上去。公羊羽和萧千绝见这人言谈举止无处不怪,武功又高得出奇,心中均感莫大好奇,忍不住双双追赶上去。
公羊羽奔出数步,忽又停下,转身瞪视梁萧:“小子,今天你于我有恩,杀你不合道义。但你若再助鞑子,老夫就算背负不义之名,也要取你性命。”
梁萧略一沉默,说道:“先生放心,我从今往后,决不再伤一名大宋百姓。”公羊羽皱眉打量他一眼,一点头,跟着萧千绝去了。
梁萧叹了口气,回望阿雪。少女双颊绯红,一对秀目灿若星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点点残泪。梁萧把她脉门,但觉任督二脉滞涩,运劲冲击,全然无功。他于是运起“弓之道”,将内劲注入阿雪体内,刚劲为弧,柔劲在弦,凝气为箭,沿路激射过去。阿雪胸口忽地一轻,脱口叫道:“哥哥,我想死你了!”
梁萧皱眉说:“你怎么来的?”阿雪眼眶一红,说道:“我……我见你上房追人,心一急,打马出城来找。”梁萧道:“你来找我,怎么又落到贺陀罗手里?他……他有没有欺负你……”说到这句,微觉迟疑。
阿雪说:“那会儿我骑马出城,不知东西,跑啊跑的,忽觉马身一沉,有人坐到我后面……”梁萧忍不住问:“贺陀罗吗?”阿雪说:“是啊,我回头一看,又不见人,一转头,他却在我耳边吹气,怪痒痒的。”说着甚觉羞赧,双颊如染胭脂。
梁萧心中翻腾,沉默一下,又问:“后来呢?”阿雪道:“后来我反掌推他,不料打了个空。收掌时,他又在我耳边吹气,边吹边笑,还说:‘小姑娘,你会武功啊?’我又害怕,又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我穿的可是男人的衣服。’他说:‘洒家这双眼睛,看一根汗毛就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更别说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我听他阴阳怪气的,心里很不舒服,就说:‘你再不下马,我可要打你了。’他说:‘好啊,你打,打得着我就下马。’说着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阿雪说到这儿,面孔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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