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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晓霜这才明白,了情传功,是想为自己减轻寒毒之苦,心口一热,忍不住叫了声:“师父……”泪光盈盈,几乎夺眶而出。
梁萧笑道:“我明白了,这‘暗香拳’守多攻少,该是养足自身之气,以我之有余,攻敌之不足。”了情见他顷刻悟出这路拳法的破敌要旨,不由暗暗吃惊,但她创出“暗香拳”,本意并非斗殴,闻言笑笑,不置可否,只是一招一式,继续指点花晓霜。
如此过得十日,了情将“暗香拳”倾囊相授。哑儿伤口也渐渐痊愈,但因生平未曾说话,唇舌口齿还须从头练起。练了两日,勉强说出“师父”二字,虽嫌嘶哑,却让了情十分惊喜。
梁萧将花晓霜托与了情照顾,自己每日编好竹器,挑到城镇中贩卖。这日生意极好,一早卖完,换了些米粮菜蔬。正午时分,返回竹林,但见花晓霜正和哑儿依偎说话,了情坐在树下,引宫按商,吹弄洞箫,神色甚是孤寂。
梁萧打过招呼,卸下米面,生火做饭。过得一阵,花晓霜跑来说:“萧哥哥,哑儿要把快雪送给我,我怎么推辞她也不肯。”梁萧知道哑儿为人固执,一旦动念,不会轻易改变。她受了晓霜大恩过意不去,必要回报,便道:“她给你,你受了便是。”花晓霜喜道:“好啊,我也爱极了快雪,你说受我就受啦!”说完转身跑了。
当晚用过晚饭,了情叹了口气,搂过晓霜,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霜儿,师父今天要走啦!”花晓霜吃惊道:“这么快就走?住上一年半载不好吗?”了情摇头道:“我不能在一个地方住上七天,这次因为哑儿伤口未愈,一拖再拖,早过时限,再住下去就不妥了!”花晓霜十分不舍,拉着了情的手,含泪不放。
梁萧知道了情意在躲避公羊羽,便道:“晓霜,道长有苦衷,你别难为她了。”花晓霜只得放手。了情劝慰几句,与哑儿收拾出行。梁萧与晓霜送到林外,花晓霜又不免伤怀落泪。了情细声细气,安慰一番,对梁萧道:“我这小徒弟就交给你啦,你若欺负她,我可不饶你!”梁萧苦笑道:“她有道长这等大靠山,梁萧有几个脑袋胆敢欺负她?”了情白他一眼,嗔道:“又耍贫嘴。”心知这少年聪明机警,而今锋芒内敛,沉稳许多,弟子得他看顾,必定安然无事。想着心情一松,冲二人微笑稽首,与哑儿并肩去了。
梁萧望着二人背影消失,想起华山相别,情形依稀,阿雪却已不在了,一时没精打采地转回屋内。花晓霜挑亮油灯,继续研读《青杏卷》,梁萧坐在一边编制一把竹扇。
他心神不定,编了一会儿,忽见一只小蛾子向灯火飞来,不由心头一酸,伸指轻弹,指风将飞蛾激开。过不多久,蛾子又扑过来,梁萧又屈指弹开。
这么反复多次,蛾子锲而不舍,一意扑火,梁萧终究无奈收手,嗤的一声,蛾翅焦枯,蛾子堕在地上。他呆呆瞧着,两行泪水却已无声滴落,忽听花晓霜道:“萧哥哥!”梁萧忙拭泪道:“什么?”
花晓霜定定看着书,并未留意他的神情,喃喃说道:“我……突然有个想法!”梁萧道:“你说!”花晓霜欲言又止,终于摇头道:“罢了,这事太难,当我胡思乱想好啦!”梁萧笑道:“你不说,我怎知难不难?”花晓霜赧然道:“好,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梁萧点头道:“我不笑就是了。”
花晓霜道:“《青杏卷》我快看完了,上面好多病症,我都没有亲眼见过。可书上写了就该有的。现在想来,我以往行医,治的都是方圆两百里内的人家,两百里之外,又有多少人生病呢?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人忍受疾病之苦?我想,若能用这两条腿走遍天下,治好所有的病人,那该多好……”说到这儿,她凝视烛火,脸上流露神往。烛影摇红,将她的双颊映得红扑扑的,仿佛有什么光辉透了出来,映得梁萧双眼酸楚,恍惚又看到那个圆脸少女坐在烛下,为自己缝补衣衫。两个少女的影子在烛光中渐渐重叠,合而为一,回复成花晓霜的影子。
花晓霜听梁萧久不答话,不由转过头来,见他呆呆望着自己,眼角隐有泪光,不由问道:“你……你怎么了?”梁萧浑身一颤,伸袖抹去泪花,笑道:“没什么。”花晓霜双颊泛红,柔声道:“我也知道,这个念头很傻。天下之大,怎么能够走遍?再说我有病在身,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不成了……”
梁萧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这念头若也算傻,世人的念头无一不傻了。古往今来,那些大英雄大豪杰,哪一个不是全挂子的杀人本事,个个名垂青史,其实都是一群大傻瓜、大混蛋。可惜这世上总是害人的多,救人的少,因为稀少,所以难得。行医天下又有什么?我陪着你就是了!”花晓霜听得又惊又喜,她对梁萧信任之至,听他说得轻易,也觉得无甚难处,随口道:“好啊,你陪着我就是了!”话一出口,两人相对大笑。
正商量出行之事,忽听屋外有人朗声大笑,笑声清劲,悠悠不绝。梁萧心头一惊,出门望去,林外走来一人,烂袍蔽履,儒襟歪戴,竟是穷儒公羊羽。
二人一照面,均是吃了一惊。公羊羽剑眉一扬,举步间已到梁萧身前,喝道:“小畜生,你也在?”手掌一挥,向他头顶拍落。梁萧武功大进,避过这掌本也不难,但他一见公羊羽,想起诸般前事,但觉劲风及体,竟无避让之力,两眼一合,心道:“罢了,终是死在他手里!”
公羊羽掌到半途,见他不拦不让,心生诧异,一翻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冷笑道:“怎么不还手?”梁萧的左颊高高肿起,苦笑道:“你也是威震江湖的前辈,要杀便杀,何必羞辱人?”公羊羽出手如电,揪住梁萧衣领,又给他一记耳光,厉声道:“我偏要羞辱你,还手呀!”梁萧目中怒意一闪而逝,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离开黄山以后,公羊羽与萧千绝均想将对方引离战场,故而从南方斗到北地,始终胜负不分。过不多久,传来京口兵败的消息,公羊羽好生无趣。这时间,忽又得到了情消息,他欣喜若狂,什么国家社稷统统抛到脑后,丢开萧千绝,停停找找,追踪月余时光,终于寻到杏林之中,不料竟然遇上梁萧。
公羊羽见他意气萧索,了无往日骄悍,心头大异,跟着又生恼怒:“不还手么?老子再给你两个大耳刮子!”正要动手,花晓霜听到说话声,走出门来,见公羊羽举手要打梁萧,忙上前来,伸手便格。公羊羽何等身手,手掌看似左掴,忽又右晃,在梁萧左颊上刮了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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