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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甚至没来得及叹气。他颈脖被栾秋铁爪般的手钳住,狠狠推在山壁上。
剑果真刺来了。
李舒心中只想,别再刺胸前章漠留下的那旧伤口了。疼得厉害,他就算吃了那么多苦,可疼仍是疼,他不想再痛了。况且那旧伤是拜章漠所赐,以后若是隐隐地痛了,他可以指天踩地去诅咒章漠,心中毫无愧疚。可若是栾秋也刺中那地方,他不知该不该骂,怎么骂。
又想到这一剑下去,或许永远也没有再开口骂人的机会了。
剑尖擦过李舒肩膀,只蹭破了衣裳,如利枪扎入石壁。
飞溅的碎石在李舒脸上划出几不可见的小伤痕。
他睁大了眼睛看靠近的栾秋,颈上那只手收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收紧。
“……为什么收武器?”栾秋嘶哑地问,“你刚刚明明可以用这把扇子取我性命。”
雨声响得李舒耳朵生疼。
红着眼睛的栾秋太过狼狈,与他曾深深看过的青年侠客判若两人。
他看见清晰的自己,印在那双被愤怒、焦虑和痛苦染红的眼睛里。
不知为什么,李舒忽然涌出眼泪。
“……我说过许多假话,可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变得口舌笨拙,“在山庄里,在别的地方,去闯荡江湖,去结识更多的人。我是李舒,我只是李舒,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我骗你,对,我骗过你,可我……”
他分不清是谁先落入这个温柔陷阱,谁先自我欺骗。
“这句呢?”栾秋靠得更近了。要是在以往,这样贴近的距离,他会吻李舒。但现在他只是用可怖的语气追问:“这句也是假的?”
李舒忽然明白,他和栾秋之间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有往日的信任了。
白欢喜说得对,梦早就做完。
“是假的。”李舒在雨水里笑,“全都是假的,我说过的每一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全都是假的。我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潜伏在浩意山庄,好破坏诛邪盟的建立,盗走武器,顺便给你们制造一些小麻烦,再骗一骗山庄里最厉害的二师兄,让他在意我、牵挂我,让他成为我这种邪魔外道的……”
栾秋朝他的脸砸去一拳。李舒吃痛受伤也不停口,絮絮地复述这几个月来的一切。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栾秋信自己,但知道什么话会让栾秋更加恨自己。
正道人士就是这样的不干不脆。李舒决心推他一把,好让他也推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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