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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还要回药峰吗?”秦郅的声音近乎讨好的问。秦拂没回答他,问他:“秦郅,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不留情了?”秦郅忽略了秦拂连名带姓的叫法,说:“不,我没觉得师姐做错了。”秦拂轻笑了一声:“是吗?”秦郅使劲点头:“对,师姐做什么都对。”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这样说。说完一顿,忍不住补充道:“师妹还小,又是从凡间过来的,难免有虚荣心和做的不对的地方,师姐这次也是给她一个教训。”
秦拂没有说话,但心中无比清楚,秦郅一定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太了解他了。她问他,你觉得我做的太不留情了吗?他回答,我没觉得你做错。说明在他心里,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不留情面,而是完完全全的做错了。
她明白秦郅是怎么看苏晴月的,在他眼里,苏晴月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需要保护的弱者,而弱者,总是该被包容的。
她这个师弟,嫉恶如仇、同情弱小、憎恨不平。她曾经觉得这样很好,幼年的事情没有让他变得满心仇恨,而是变成了一个同情弱小的人。他面对弱小的人太容易心软、他总是有过剩的保护心、他对弱小的底线可以一再降低,秦拂都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他还年轻,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同情弱小与保持原则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但秦拂没想到让他做选择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他在弱者与自己师姐之间,毫不犹豫的站在了秦拂的对立面。他亲眼见到了苏晴月是怎样用模棱两可的话引导众人怀疑秦拂的,但仅仅是因为苏晴月是弱者,仅仅因为她那两滴眼泪,他就能找到理由为她开脱。弱者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总是该被包容原谅的。
秦拂轻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冲他点了点头,说:“你回去吧,我该回药峰药浴了。”秦郅:“师姐现在在药浴吗?”秦拂:“对,拓宽经脉,为学习药华经做准备。”秦郅闻言忧愁道:“肯定很疼。”秦拂:“还行。”
她又催促道:“你回去吧。”秦郅:“那我回去想办法帮帮师姐。”秦拂:“你又帮不了我什么。”少年信心满满道:“师姐你等着吧,我肯定能帮你!”少年的背影无忧无虑,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被他放在心上。
秦拂看了一眼,转头离去。
回了药峰,兰棠早已经准备好了药浴在等着她。她撸起袖子,笑得开开心心:“第二次药浴了,师姐只要挺过了这次,那就超过了九成想学药华经而没挺过药浴的弟子。”秦拂失笑:“你们第一次药浴就撑不住了吗?”兰棠:“大部分第一次就撑不住了,所以师尊就没找到几个能学药华经的,头都快愁秃了,我觉得他现在很想把师姐抓回来当弟子来着。”
秦拂就静静地听着他们师徒之间互相编排。从前她觉得师尊和弟子之间就应该师尊严厉、弟子恭敬。但现在她觉得,像谷师叔师徒这样就不错。
这一次药浴,她有了心理准备,也习惯了,甚至没让兰棠帮忙,自己就挺过了药浴,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兰棠眼睛瞪的圆溜溜,一脸不可置信,“师姐这么厉害,那以后就不需要我了啊!”语气里满是可惜。秦拂:“你以后也可以来,正好陪我说说话分散注意力。”兰棠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声,仿佛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她出去之后,谷焓真已经在等着她,见她面色如常的挨过了第二次药浴,一脸欣慰道:“明天阿拂差不多就能开始学药华经了。”秦拂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想赶紧学完。以后万一真的按照话本里的发展,她再来一个被人陷害修为尽失,她不至于毫无还手的余地。以前她只觉得那个话本就是无稽之谈,而现在看来,那真的是有可能再未来发生的。
告别了谷师叔,秦拂站在自己暂住药峰的小院子,生平第一次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从前她担着天衍宗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名头、担着师尊的期望,一心只有修炼,几十年如一日,不敢有丝毫懈怠。她要配得上他们对自己的栽培和期望。她那么多年,一半是为剑道而活,一半是为宗门而活。
而现在,她知道了未来宗门会厌恶她,而她所坚信的剑道也没能斩破这世间的污秽。甚至连现在她住的这个院子都只是暂住。持剑峰的问剑崖是师尊的,不是她的。天下之大,秦拂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无处可去、无处容身。
她拿着剑漫无目的的走,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药峰后山。刚进后山,鼻端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来这里时旁若无人烤鱼的天无疾。秦拂顺着香味找过去,果然看到了天无疾。
还是在那个竹林旁,他背对着秦拂在烤着什么。秦拂离开凡间太久,有点儿不太记得不能辟谷的凡人一天到底要吃多少东西,但似乎她每次过来,天无疾都是在吃东西,搞得她觉得他是一天到晚不停的在吃东西。
她凑过去看了看。他是在烤一只兔子。她又看了看,倒吸一口凉气。“谷师叔的离火兔。”秦拂声音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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