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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并未设下官邸,就住在清江大营里,与军士同吃同住,除了操练水军,督造战船之外,偶尔也往田间去,问一问收了多少粮食,有兴致的时候也听听袁含之写的田园新诗。
他自下过一回田,就再也不写山水诗了,年轻力壮竟还比不上老农,竹扁担磨得肩头出血,倒也一声未吭,等再见到战船铠甲,就知果然是纸上得来,话说得太清浅。
清江离吴江水路陆路都有诸多关卡,江宁王比大夏末帝肯干得多,江南一地本就不缺米粮,又重用了厉振南,牢牢守住归州关口,倾全吴江的财力建战船练兵丁,光是归州一地就驻扎两万多人,以城墙为依托,守得铁桶一般。
大夏自有细作混在商船中过来,大业也有人混过去,陆陆续续送出军报,这日才回营就接到信,秦昭还当是送来的军报,拿在手里一看是善儿的字,嘴角就翘了起来,跟着又想起那只粘在善儿窗外的摩诃罗娃娃。
若不是王七隐在树上看见,还不知道魏人杰会打起善儿的主意来,秦昭有些意味难明,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来,等善儿大了,自然会把花送给别人,也自然有别人会送娃娃给她。
原来不过是戏言,而今戏言也有成真的一天。魏人杰粗枝大叶,怎么能让善儿事事无忧,魏家人也实在太不讲究,善儿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姑娘,往后叫日子得比如今过得更顺心才是,怎么能叫她替别人操心。
秦昭心里笃定小妹是绝不会喜欢魏人杰的,她既没喜欢上秦显,也就不会喜欢魏人杰,可又仿佛精心守护了许多年的宝物被人觊觎,小妹这样天真可爱,难免叫人喜欢,分明知道魏人杰没错,却也忍不住要迁怒。
跟着又挑剔,对着善儿就止有这点心思,民人摊子上随手买了来的泥人儿,就能送给善儿当生辰礼,纵是喜欢善儿,心意也太轻。
当时只派了王七一个跟着,到底是太大意了,王七外出办事回来就能撞上魏人杰巴巴送了娃娃来,王七不在的几日,可不是什么花样都用尽了。
秦昭眉间一蹙,眼角似凝霜,帐中小吏看见,还当是有了军情,还未见主帅有过这般模样,心里直打鼓,想问又不敢,还是秦昭挥一挥手,让人退出去,坐到桌前,用银刀裁开信封。
他先看里头有没有夹东西,上回还有两片紫藤叶子,这回甚也没有,心底一皱,抚都抚不平那涩意,这才多大,就连叶子也不寄一片了,等她当真论起婚嫁来,可不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了,往后眼里也就没有二哥了。
拆开信来倒是一如往常,告诉他说很喜欢烟火,也很喜欢那四十只象牙七金的娃娃,秦昭的目光在娃娃两个字上转了一圈。
一句也没提魏人杰送了个娃娃给她,原来就心里发皱,这下子抻都抻不平了,手指头捏着信笺边角,心里总不舒服,却又说不明白怎么个不舒服法。
薄薄一页纸,短短几行字,秦昭舍不得一气看完,手里把着茶盏,人靠在椅背上,在大营里反而比在宫里更惬意,大夏天里吃上一口热茶,人还更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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